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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四章 最大的变故
    第四百三十四章 最大的变故

    慕宥宸身形一挺,脑袋微微前倾,落在她腹部的手掌稍稍用力,似乎是为了印证沐千寻的话语。

    忽的瞥见沐千寻嘴角那抹压抑的浅笑,失笑不已,手掌不由分说的上移,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在她腋下作恶。

    身前的人儿腋下一紧,扭捏着身子,吃吃的笑声渐渐抑制不住的化为放声大笑,在他怀里前仰后合的挣扎。

    身下的马儿经受着二人的闹腾,失去方向的在原地打转,沐千寻若不是有慕宥宸紧紧护着,怕是早就从马背上跌落下去了。

    一道扎眼的目光,穿过人群,远远的,无所阻拦的直射而来,明显而突兀,只流连了一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二人停下了动作,亦是收敛的笑意,默契的盯着前方那道相隔甚远的萧瑟背影。

    目光只一瞬,却是如同一桶凉水从脊背上倾泻而下,凉意刺骨,眼神的杀伤力,远比任何利器都要来的畅通无阻,无从防备。

    沐千寻抿着唇,静静的垂首,睫毛掩着眸中的情绪,柔柔的光线打在侧脸上,是淡淡的伤感。

    时日一长,那些刻骨的痛,总会慢慢被淡化,或是假装被遗忘,逝者长已矣,生者却是不能常戚戚。

    这一点,沐千寻与慕宥宸做到了,苦中作乐,以乐代忧,生者都不够强硬,都撑不起一片天,死者又如何安息!

    可,也不是人人都如此的,陌弦,便从未走出来,也从未愿意走出来过,沉浸的越久,也只会越久……

    面对陌弦,他们连劝解的勇气都没有,他们无法冠冕堂皇的叫他放下,叫他振作,更不能跟他说,难过,哭出来就好。

    这些,都太过轻描淡写,都不足以比拟陌弦心中的血泪,所以,一切,都要靠陌弦自己,都要靠时间。

    时间长了,总不会总是如此,不过,大抵……无论再过上多久,陌弦都不会是以前的那个陌弦了。

    那份艳羡,那份伤感,那份未来得及细细揣摩的情绪,深深的刺痛着沐千寻,只长长的叹了口气。

    若是……若是……可惜啊,世上没有后悔药,逝去的人或事,都没了挽回的余地。

    边境之行,一波三折,九死一生,慕宥宸还在,而陌弦的身边,却是已经没有那抹打打闹闹的俏影了,面上也再也没有笑颜了。

    事到如今,这残局,说再多,都是平添伤感罢了,无心顾忌过往,他们此时,该是把心思放在前路上的。

    慕宥宸牵着缰绳的手显而易见的僵硬,双臂紧绷,拇指搓着缰绳,恨不得搓层皮下来。

    声音依旧轻轻荡荡的,似乎仍是方才玩味的样子,其间的沉重,也只有沐千寻听的出来:

    “夫人还真是淘气,看来都是为夫平日里疏于管教的缘故。”

    “等这小家伙出生了,我定要教唆他欺负你,看你还敢抓着我的弱点不放。”

    慕宥宸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她便陪着他装下去,毕竟,他们谁也不想提及些什么,他们一直,不都是在装吗……

    慕宥宸是怎么回应的,她又是怎么反驳的,来来回回,都已失了之前的欢愉,不过是敷衍,敷衍自己,敷衍对方。

    离南宫部落的路,愈发的近了,心中的复杂可见一斑,这南宫部落,是他们第二次踏足,竟是如今这般情形。

    当初,南宫沫将草儿带走,实属无奈,后来,身世揭开,草儿甘愿留在南宫沫身边,世事变迁,草儿竟成了这南宫部落的主了。

    现在,南宫部落是他们在这青葛部落唯一的依靠了,这颠覆,这逆转,便从南宫部落始起吧!

    草儿,会是第一个,真心诚意辅佐她登上大位的首领,登位之后,这南宫部落,也会是她的后盾,而赫连部落,她信不过。

    短短一月多的时日,南宫部落就经历了两次洗礼,再加上青葛部落因着战事愈发不好的形式,到处都人心惶惶的。

    街道上摊位稀疏,行人稀少,连不知烦忧的孩童,笑声似乎都不那么爽朗,充满活力了。

    守卫倒是森严了许多,换防的时辰,不尽相同,就算有作乱之人,也瞅不准空档。

    一路走来,还没有哪座城池的防卫比得上南宫部落的,看来,草儿对于这首领之位适应的不错,不然,这周围的城池,也不会这般井然有序。

    来来回回的巡视,算是眼下令百姓最为安心的事情了,至于心中的恐慌,也只有慢慢平复了。

    幸好,这儿现在是草儿的地盘了,不然,他们还真是没有信心能闯进顾城呢。

    南宫踏雪联合赫连玖漾残害草儿的时候,定然没想到,草儿会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吧?

    谋权篡位之时,也没想到最终会败在草儿的手中吧?

    若要论变故,草儿才是这南宫部落最大的变故,从身世被揭开到如今,她带给众人的,总是惊艳。

    人未到,信先行,遂,草儿接到他们的消息,没有乖乖在顾城等候,而是奔了几十里的路程,前来迎接他们。

    无论是草儿,还是他们,经受了这么一连串莫名且全无防备的变故后,再见,也只剩无声的苦笑了。

    心中酝酿的滋味多了,也就唯有苦笑可以诠释了,眸中涌现出来的情绪,总也不那么容易解读。

    望着跨坐在马背上,与之前全然不同的草儿,多多少少的有几分不适应,陌生而又熟悉,更多的,是满心的感慨。

    扎着朝云近香髻,使得那青涩灵气的面庞,多了几分老成,暗金色的紧身衣裙,华贵雍容。

    面上涂抹着厚厚的脂粉,唇瓣鲜红,神色间的憔悴和疲累,还是显而易见。

    不得不说,草儿还真是随了南宫沫的,眉宇眸间,都透着一股逼人的王者气势,浑然天成,她,从未真正的平凡过。

    她的聪慧伶俐,可丝毫不比沐千寻差,随了南宫沫也好,随了单顾也好,她从来,都是最为独特的那个她。

    换了平常的女子,哪里能在这危机四伏,混乱不堪的争斗中存活下来,还一举反击,将部落牢牢的攥在了手中。

    只是,她一生的奇特,还远不止如此,只是此时,他们还尚未预料到罢了。

    沐千寻拉着草儿的手,眉眼带笑,不舍得撒开,她好好的,便好了,她听闻南宫部落出事的那一刻,她真的吓坏了。

    跟在草儿身边的,除了几个陌生的面孔,赫然还有凌泽在列,慕宥宸派了凌泽寻找草儿的下落,他还真就找到了。

    樊宁城,暂时是回不去了,这南宫部落,的确是他最好的容身之所,幸好,他没有冒冒失失的闯回樊宁,不然,死在赫连锐绝刀下的冤魂,怕是还要添上一个凌泽。

    这几月以来,他们需要向彼此说清的桩桩件件,还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理得清的。

    一向吵闹跳脱的陌弦,如今变的一声不吭,眼神空洞,便足以证明,被命运捉弄的,不只是南宫部落,而是他们所有人。

    沐千寻与草儿并驾而行,行在队伍的尾端,避开了所有的纷扰顾忌,几十里的路程,生生拖沓了大半日。

    几月,似乎比大半辈子还要沉重,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故事,真真是常人几生几世都不会经历的。

    草儿向她诉说,南宫踏雪跟赫连卓凡是怎么勾结的,是怎么倚仗着南宫沫对她的宠爱亲手弑母的,又是怎么对玉面婆婆痛下杀手的。

    她是怎么逃出来的,是怎么利用赫连卓凡报仇的,南宫沫的尸首是埋葬在哪里的……

    南宫踏雪是南宫沫亲手拉扯大的女儿,到头来,竟丢了性命,亲亲的母女,竟也会反目成仇。

    究其原因,竟是因着南宫沫近日对草儿的宠爱盖过了对她,南宫沫不过是觉着亏欠了草儿太多,溢于母爱之上的,更多的是愧疚。

    南宫踏雪的性子太过偏执,打小便被宠的无法无天了,一丝丝委屈都受不得,整日寻草儿的麻烦,却始终不知自省。

    赫连玖漾的挑唆,早在她心中生根发芽,南宫沫因着草儿的伤,对她上捕兽夹之刑,落了浑身的伤。

    那时,她就恨毒了草儿,亦是恨毒了南宫沫,终究,南宫踏雪的体内,流淌着的,大半还是安图王族的血。

    南宫踏雪怨憎南宫沫对她的冷落,她更怕,本来能稳妥继承南宫部落的她,会失去这部落。

    对南宫沫动手,也就成了迟早的事,拓跋部落的反叛,刚好给了她一个契机罢了。

    默默的听着,瞧着草儿那双灵动的眸,渐渐泛红,凌驾于痛苦挣扎之上的,是她的坚强。

    突然,沐千寻的眸中溢满了心疼,这个丫头,真的让人好生心疼。

    她孤身一人,面对母亲师父的惨死,面对部落一夕之间的败落,面对南宫踏雪无休止的追杀。

    面对南宫部落这个烂摊子,面对那些自恃老练的长老,无论多苦多难,她至始至终,都唯有一人挺着,她挺过来了……

    在旁人的眼中,这个从天而降的年轻首领,只是华丽的力挽狂澜了,是那么风光,那么耀眼的一件事。

    却没有人关心,她这一步步,走得究竟有多难,世人,皆看到了她的风光,何曾看到了她的难处。

    她所承受的,又岂是那么容易承受的,换做常人,怕是早就被击垮了,哪还能站在这里,谈笑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