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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梅兰(7)
    “当张雅兰和楚梅重逢,出于当年曾同生共死的情谊,楚梅选择将疯子们组建复仇团伙的事告诉张雅兰,又或许,干脆就是她们俩组织创建的疯子团伙——这个暂时还没法验证。

    ——张雅兰会入伙吗?当然了。

    在这之前,她或许真如审讯时所说,从没想过复仇。

    可一旦复仇的希望摆在面前,是真真正正的希望——毕竟,他们计划的犯罪手法,太有说服力了,于是张雅兰加入了疯子团伙。

    那么,她在团伙里承担怎样的分工呢?

    我认为是筹钱。

    这就跟张雅兰孩子的死对上了。

    她说是港商害死了她的孩子,而那港商说自己是冤大头,被张雅兰用死孩子敲诈——我更相信后者。张雅兰就是为了给疯子团伙筹钱,而杀了自己的孩子。

    孩子一死,张雅兰拿到了90万,除了她自己挥霍,还有一部分钱,是疯子团伙筹集到的第一笔活动经费……”

    吴端打断他道:“没必要啊,张雅兰和楚梅的仇人重叠,只要楚梅完成复仇,就相当于张雅兰大仇得报,她没必要加入这个团伙。”

    “不一样,亲自参与会有一种手刃仇家的快感——她被李建业等人毁了人生,怎么可能躲在暗处眼看着别人享受复仇的快感呢?”

    “虽然说得通,但是……只有疯子?而且还是疯子邀请了正常人张雅兰?这……我一直认为,疯子是被利用的,有一群正常人藏在他们身后。”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直到……我意识到这个组织的自律是正常人很难具备的,因为正常人的思维足够……正常。”

    闫思弦耸耸肩,意思是“他也很难用语言描述”,只能竭力继续解释道:“从‘自由杀人’衍生到‘由自由杀人带来利益’,正常人或许只需要几秒钟的思考。

    而疯子不同,他们的思维有时候复杂到你无法理解,有时候又简单到连这种最基本的联想都做不到。”

    “你的意思是,这种自律是一种病态?”

    闫思弦点头,“一切都称得上顺利,五年来疯子团伙小心翼翼地复仇,各辖区分局、派出所不会对一桩事实清楚的案件做太详细的调查,更不会上报市局,所以没能想到串并案件。

    疯子们一次次当街行凶,一遍遍走完司法程序的过场,又被送进精神病院强制治疗,精确得像是彩排好的剧目。

    只要他们不对胡志明——当年那个胡教官下手,团伙就不会暴露。他们很清楚这一点。

    因为其它年份疯子团伙会做2到4起案件,唯独2014年,也就是对李建业下手的这一年,他们只在3月19日杀了李建业一人。

    之后静默了足足一年半,直到2015年9月,才又开始作案。”

    “因为我接手了李建业死亡案件?”吴端道。

    “没错。”闫思弦点点头,“你接手后,进行了细致调查,调查持续了半年之久,光是对凶手郭子爱的精神鉴定,就进行了五次,案卷迟迟没有移交检查机关。

    这跟以往的迅速结案、迅速判决大不一样。

    总之,这个团伙第一次意识到了危机。他们知道,有人还在关注亚圣书院的案子,于是疯子们蛰伏下来,观察着事态发展……”

    吴端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闫思弦了然,问道:“调查期间,你是不是去见过楚梅?”

    吴端点头,继而郁闷地锤了一下自己大腿,恨恨道:“我太不开窍了!是我把消息透给楚梅的!”

    闫思弦将一只目测价值至少在四位数的真丝手绘抱枕丢给吴端。

    “你干嘛?”

    “砸吧,砸坏了顶多让你打张欠条,腿砸断了我还得送你上医院,大夫问起来我怎么说?二货自己砸的?丢不起这人。”

    吴端不想接他的茬,恨恨道:“可惜我当年的调查方向不对……”

    “我要是你,就好好想想当年跟楚梅的谈话,一句都不漏,再细小的疑点都不放过。”

    说着话,闫思弦探过身来,突然伸出双手,一左一右抱住了吴端的脑袋,正好严严实实捂住了他的耳朵。

    “你你你这是……”吴端下意识地缩脖子,却没能成功逃脱钳制。

    “别动,”闫思弦紧盯着他的眼睛,“我在帮你集中精神,人的记忆是一座深邃的迷宫,有些你认为已经忘掉的细节,只要引导得当,找到通往那段记忆的路,还是能够重现……”

    “等等,我……”

    “别说话,闭上眼睛,按我说的来,你要绝对信任我,要知道,我是这方面的专家……”

    “我我我我没有不信任,可是……”

    “深呼吸……”

    “我录音了!跟楚梅的谈话有录音!”

    屋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闫思弦默默收回手,抬头仰望天花板,脸上表情明显诉说着“我是谁,我在哪儿,刚刚那蠢货我不认识他,警察叔叔我是无辜的……”

    吴端抬手在自己耳朵上揉了一把,贱兮兮道:“你这人怎么动手动脚,你爹我身价贵着呢,摸一次至少……呃……五块。”

    啪——

    貂芳往桌上拍了张100的。

    “给我来个包月。”

    吴端痛心疾首,“我就说!女流氓你绝对暗恋我好多年了!走走走扯证儿去!”

    “滚!”貂芳将钱收回口袋,“不包了!包你不如买块酱肘子。”

    ……

    玩笑开完,吴端摊手道:“录音就存在我家电脑里,我听了至少一百遍,没有疑点,原因是……楚梅几乎不跟我说话,全是我单方面叨逼叨。

    从头到尾她只说过三句话,现在我就能背给你们。

    第一句’哦’,第二句’嗯’,第三句’不知道’。”

    闫思弦问道:“你问什么了,她跟你说不知道。”

    “她妈妈,我问她妈妈怎么没陪她晒太阳,她说不知道。”

    “所以说,问别的她一概不理,只有问到妈妈,她答了一句话。”

    “是。”

    “楚梅的妈妈现在在哪儿?”

    “一直陪在楚梅身边,楚梅在医院时,她也在医院,楚梅进了疗养院,她就去疗养院应聘了护工。”冯笑香道:“看起来,她是打定了主意陪女儿一辈子,还考了一个专业的护理证书。”

    闫思弦摸着下巴思索片刻,“既然线索少,楚梅就先放一放,回头可以跟她妈聊聊。

    回到刚才的话题……李建业案的异常,让犯罪团伙知道有警察在追亚圣书院的案子,这种情况下,明智的做法是夹紧尾巴,别再打亚圣书院案的主意——这符合疯子团伙行事谨慎低调的特点。

    可偏偏他们对胡志明下手了。

    胡志明之后,不到半个月,又是李八月的孩子。

    这个团伙为什么突然变得疯狂起来?或者说,团伙中的某些人为什么突然疯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