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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白月光(3)
    他的话音刚落,方星岛便觉得有一股无名火从心底升腾而上。

    “没人说你做不好,只是医生很辛苦。”章泽铭的白大褂从来不好好穿着,懒散地挂在身上,总给人吊儿郎当的感觉。看着章泽铭那张帅气的人畜无害的脸她知道是自己又敏感了,好在电梯已经到站,神经外科到了,这个话题也不用再继续。

    电梯里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个,方星岛恍然想起在好几年前,谭叶舟也说过这句话——方星岛你不适合学医,女孩子就应该做老师那样的文职工作,学医多累。

    她记得清楚,当时自己还嘲笑他大男子主义。

    说来好笑,谭叶舟出身医学世家,父亲还是院长,从小到大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子承父业,他在大学时却选报了法律专业,让所有人都跌破眼镜。而方星岛父亲无数次反对她学医,她却偷偷地报考了医学院,为此还和父亲冷战了两年,现在提起这事父亲都没有好脸色。

    怎么又想起谭叶舟了。

    她见电梯壁面倒映出自己的脸,脸色的确难看。

    病人没有追上,她抱着衣服又回到科室。

    苗苗翻出病历卡,主动负责打电话的任务,末了有些失落地对她耸耸肩:“关机了。”语气饱含遗憾,又说:“帅哥的名字好特别,叫傅一。”

    方星岛正在倒水,听到这两个字,手一抖,茶水漫了出来。她手忙脚乱地擦着桌面,还以为自己听错:“苗苗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傅一啊,怎么,你们认识?”

    她顾不得手还是湿的,抢过苗苗手上的病历卡。医院里最常见的a4纸表格,姓名处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字:傅一。

    性别:男。

    年龄:28。

    再下来是电话号码。

    方星岛看着那两个字,不自觉地在上面摩挲了两下。

    那两个字被她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咀嚼,嚼成了碎片,仍旧沉甸甸地压在心上,让她呼吸困难。

    窗外的雨仍淅淅沥沥地下着,微风伴随着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方星岛打了个寒战,起身把那份被她捏出褶皱的病历归档。

    原来他就是傅一。

    回到诺澜公寓,距离下班时间已过去一个小时。

    下雨天公交车不好等,车也不好打,好不容易上了车司机又绕路,硬说文祠西路那边施工不通车,她早上出门时那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施工了呢。她心情算不上好,不想和司机争辩,任由他大圈地兜远路,下车后连伞都没有撑就开始拿手机拍车牌。那司机怕她投诉,又见人多不好抢手机,急忙把多收的钱退回来,车开走时溅了她一身稀稀拉拉的泥。

    方星岛狼狈进家门时,童禹乔的样子也不好看,头上贴了块纱布,生生给那张美艳的脸添了败笔。童禹乔抱着电脑坐在客厅,见她回来,头也没抬,继续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反倒把方星岛吓了一跳:“你这头上怎么回事?”

    她这下倒是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懒:“你去玩泥巴了?怎么搞得脏兮兮的,快去洗澡。”

    方星岛和她从高中便相识,大学也在一个学校,几乎每天都黏在一起,这么多年的朋友又怎么不知她刻意在回避这个话题,想直接动手揭开她的纱布看看到底是什么伤,却被她按住:“我说方星岛,好歹你也是个医生,怎么这么直接粗暴。”

    “那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就知道你喜欢瞎操心,没什么大事。好了好了,你别瞪我了,我知道你眼睛大。”她关了电脑,看起来有些烦躁,“有个客户委托我们打离婚官司,他老婆偏偏不肯离,还闹到了事务所,带了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到事务所闹事。案子是另一个小姑娘负责的,我见义勇为,就被一烟灰缸砸成这模样。”

    方星岛一脸惊骇,闻言手又伸出去:“我看看,不会留疤吧?你们公司的保安呢,还有男同事呢?都哪儿去了?你妈妈让你回公司帮忙你也不去,在事务所当廉价劳动力,现在还有了危险……”

    童禹乔家境优越,母亲是博陵有名的女强人,鼎鼎有名的童宜木业便是她家的产业。父亲是一名军人,长年驻扎在边疆,一年也回不来一次,所以童禹乔和母亲感情向来很好,读高中时候曾放言说以后要像母亲一样,大学选择了商学院,却在大学毕业后拒绝去童宜上班,反而找了个律师事务所实习。因为不是法律专业,在公司也只是干小助理的活儿,钱少事多,不只童妈妈感到气愤,就连方星岛也不能理解,她怎么突然就做了这决定。

    别人的叛逆期都在青春期,童禹乔的叛逆期晚来了一步,且悄无声息。

    童禹乔挡开她,举着手做投降状:“好了,姐姐,今天只是意外,当然有人帮忙,那几人都被我一同事撂倒了,扭送到了警局。”似是躲避她的追问,童禹乔抱着电脑进了自己的房间,末了又探出头,“我煮了粥,在厨房,你吃饭了吗?记得去吃一点。”

    方星岛是饿,饿得几乎有些头昏脑涨,被这么一闹却不想吃饭,头重脚轻地站在浴室里,热水“哗啦啦——”当头淋下,方星岛看着模糊镜面上那张苍白的脸,突然拔高了声音:“乔乔,我今天遇到一个男人,他叫傅一。”她本来是想说几天前遇到了谭叶舟的事,可一开口,却变成另一个人的名字。

    过了好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才想起童禹乔已经回了房间。过了一会又听见童禹乔在敲浴室的门:“你刚刚和我说什么来着?”

    她却突然没了说话的欲望,更不知从何说起,只觉得疲倦得很,连头发也没吹就爬上床。她迷迷糊糊地躺在那里,似睡非睡,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听到童禹乔的声音,似梦非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