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踩了急刹车,所有人跟着前倾然后砸靠在靠座上。
“什么东西!!”摄像师惨叫了一声,脸『色』惨白,连爬带滚地从车上跑了下来,目『色』惶急地左顾右盼,“刚刚那个追着我们跑的村民呢!”
正在沉睡的李逸飞被这一声惊叫吵醒,他眼睛还没睁开,嘴里已经不善地开始骂人了:“吵什么吵?不知道我们这一趟进这个穷山沟也就能睡这一觉好的吗?”
摄像师和小陈这个时候都下车了,两个人脸『色』煞白地互相小声交谈着什么,恐惧地看着车后某个地方。
李逸飞看他们这状况眉头一拧,他伸手套了一件牛仔外套,走下车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陈惶恐地望着李逸飞,手哆嗦地指着某个地方:“刚刚,刚刚这里有个脑袋转了一圈的老头追着我们跑!”
摄像师在旁边也在旁边点头,吞咽口水,吓得话磕磕绊绊:“对对对,就是这儿!”
“哪有老头啊,”李逸飞又是烦躁又是无语地环视一圈,“你们他妈拍片拍魔怔了吧?!我们开车几十码,能有老头在这种山路上和车赛跑?”
“那东西跑得挺快的,”南镜也下来了,他脸『色』冷静地开口,“我也看到了。”
李逸飞不耐烦翻了个白眼:“什么傻『逼』。”
这个南镜他早就看不顺眼了,自从救了郁安晏后,出了院天天就跟在郁安晏的后面,可以说形影不离,偏偏一向冷傲的郁安晏好像就吃这套,还给这个南镜安排了一个角『色』去演戏。
郁家可是出了名的豪富,郁安晏本身才华也很惊艳,他这次演上郁安晏电影的男主,意味着之后他能吃到不少资源。
可是这个阴差阳错帮了郁安晏的小演员南镜,毫无演戏经验,却靠着帮了郁安晏一把混成了这部电影的配角。
眼看着郁安晏给南镜安排的这个配角的情节高光越来越多,甚至都要超过他这个男主演了!
想到这里,李逸飞看向不远处南镜的眼神越发怨愤。
南镜背着包面无表情看了眼李逸飞,平声说:“他们不是傻『逼』,我和他们都看到了那个老头,他们说的都是事实,你才是大傻『逼』。”
“哎?你他妈,”李逸飞眉头一拧脚步往前,抬手就要扇南镜一巴掌。
南镜抬手挡住,又重重地强调了一遍:“你现在打我也很傻『逼』。”
坐在车里的郁安晏紧闭的眼皮动了动,感觉车没动,他缓缓睁开眼,先是暗『色』的光让他皱了眉头,紧接着他就发现车停在盘山公路的中间。
透过车窗,郁安晏转头,模糊看到车里四个人都在外面站着,好像在……吵架?
摄像师和助理小陈两人站在一起,穿着牛仔外套的李逸飞站在南镜对面,伸长了手臂要推搡南镜,结果被南镜干脆利落地制住肩膀,像是压犯人一样压下肩膀。
看到这幕郁安晏下意识挑了下嘴角,那颗右眼角的红痣跟着他的动作上挑了一下,很快郁安晏敛下表情,他开门下了车。
南镜他们都在车的右边。
李逸飞看到郁安晏出来后,挣扎的动作停止,脸涨得通红,不敢看郁安晏,恼怒小声地凶南镜:“南镜,你给我放开!”
南镜垂眼扫了李逸飞一眼:“你承认你是傻『逼』,我和他们不是,我就松手。”
李逸飞怒极:“你!”
“好了,他的确是。”郁安晏轻描淡写地拍了拍南镜的肩膀:“先松手。”
李逸飞恼羞成怒,但此刻却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南镜盯了李逸飞一会儿,确定李逸飞不会再还手,松手放开了李逸飞。
郁安晏问:“发生什么事了?”
南镜站在雾气里侧脸看向郁安晏,表情板正地建议:“我们看到了鬼,一个老头在追我们的车,郁导,我建议我们现在掉头回去。”
摄像师脸『色』惨白地看着车尾后面的不远处:“南镜说的没错,刚才那个鬼一样的老人差点就追上了我们的车。”
助理小陈看了一眼旁边阴沉的李逸飞,犹犹豫豫地开口:“也,也有可能是我们看错了。”
鬼?
郁安晏皱了皱眉头,往三人指向的地方看去,浓厚的雾气里什么都没有,就连跟在他们后面的剧组其它车辆也不见了踪影。
盘山公路的车辆行驶比普通平直道路要难,这边天气又多雾,因此前后两辆车行驶的间隔也要大一些,看不到身后的车辆是常有的事。
但即使行驶距离差了几百米,现在他们停了这么长的时间,后车也应该能看到影了。
郁安晏把食指指节曲起,抵在下颌处思考了几秒,转移视线看了南镜一眼,对摄像师下令说:“我们掉头,往回开,现在雾浓也不好拍摄,明天天气好找个当地人再带我们进来。”
摄像师得到这个回应连连点头,迅速上了车。
助理小陈爬上车前忍不住看了眼车后面,雾气浓郁里面藏了什么都看不清楚,他打了个哆嗦赶紧爬上车。
李逸飞带着气地“哼”了一声,把垮到肩膀的牛仔外套拉上来,跟在小陈后面上了车,这趟拍不成又耽误时间,忍不住又骂了句南镜傻『逼』。
南镜站着凉凉看了眼李逸飞,李逸飞又把头缩了回去,他听到南镜一字一顿地骂他:“傻,『逼』。”
李逸飞:“……”
这几把傻『逼』好记仇!
拉着车门,南镜一只腿踏进车里,突然感受到一种沁人的凉意,那个被南家保镖送到他手里的罐子在背包里泛起了凉意,而且这凉意还透过了背包传到了他的皮肤上。
南镜本来就穿着黑『色』短袖和一条薄且宽大的西装裤,这下连带冻得南镜瘦韧的腰跟着颤了一下。
他下意识回头,好像有一个黑影从车后一闪而过,仔细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南镜迟迟没上车,郁安晏从副驾驶上回头,皱眉道:“怎么了吗?”
南镜摇摇头,坐进车里,顿了顿:“看到了一个黑影,又不见了,可能是我看错了。”
他记得南家那对父子说的罐子不能轻易让郁安晏看到,否则对郁安晏的生命有威胁,顿了顿,还是没有开口说罐子的事情。
摄像师听到黑影抖了下,深呼吸确定周围人都系好了安全带后,用力踩下油门,车纹丝不动。
刚才开得好好的车突然没法动了。
反复地发动,但车就是不动。
南镜警惕地回头看向山间更浓的雾气,浅『色』的瞳仁里映照出他们过来的路,那路已经被浓厚的雾气掩盖了,在渐暗的天『色』下,显出一丝诡谲的氛围来。
摄像师哆嗦着嘴唇,坐在车上,一动不敢动,他不停地试图发动车辆:“怎么回事?怎么车不能动了?”
小陈已经吓得面无人『色』,抖抖索索想拿出一根烟抽。
“别动!”南镜一把打掉了助理小陈手里的烟,拿过打火机,他警觉地抽动了下鼻子,似有若无的汽油味道飘在鼻端,而且越来越浓:“下车!车漏油了。”
“漏油?”摄像师愣了下,下意识否认:“不可能,我包的是辆新的面包车!”
郁安晏听到漏油脸『色』一肃,南镜已经准备打开门要去检查,郁安晏利落地打开门,长腿一跨踏在地上,对里面的三人说:“先下来。”
一群人从车里全都匆匆下来。
果然,油箱没有任何征兆地漏油了,大量的汽油漏出来,升腾起一股刺鼻的味道。
郁安晏打开后备箱,几个人合力把放着摄像器材的大行李箱拿出来,赶紧走到离车辆的远的位置。
这种偏远山路,车辆漏油是非常危险的,刚才要不是南镜阻止了小陈抽烟,一点火星子都有让整辆车爆炸的风险。
一群人站在冷风里都有点后怕,下车后等了五、六分钟,后面跟着的车辆还是没来,而且雾更浓了,四周皆是浓雾,天空还飘起了小雨,只有脚下还有一条延伸不知道能去哪里的公路。
摄像师和小陈已经不敢再开口说话了,两人站在一起拿出手机疯狂刷,但不论是哪个app刷新红『色』感叹号,让他们重连网络。
就连一向脾气不怎么好的李逸飞也察觉到了不对,烦躁站在原地。
郁安晏脸『色』沉了下去,凤目看着雾气弥漫的道路,薄唇紧紧抿着,一向冷傲的脸上神情并不好看。
只有南镜保持着镇静。
确定没有车辆过来,手机也没有信号后,郁安晏提着大行李箱,高傲的脸上眉头凝重地紧皱,带着英气的眉是紧锁的,右眼角的红痣仿佛也跟着绷紧了,郁安晏抬手看了看手表,下了指令:“我们顺着公路往回走。”
五人沉默着拖着行李箱往回走,盘山公路一圈又一圈,仿佛绕不到尽头。
李逸飞垂头走了一阵抬头,竟然看到了一缕光,他有点兴奋地喊道:“有光!”
四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等到看清眼前的光是什么的时候,却毫无兴奋之情了。
这是一个村庄,村庄的入口摆了一个石碑,石碑上挂着一个黄『色』的灯笼,石碑上写着——单龙村。
如果没有发生盘山公路上的事,他们应该都会松口气,但是现在,他们明明是朝着回去的方向走的,倒着走还是走进了村,简直像是暗中有什么东西要让他们进村一样。
“我不要!我不要死在这里!”助理小陈情绪崩溃,他一把甩下行李箱,手指胡『乱』抓挠几下,直接掉头冲进了浓雾中。
但不到十几秒,就看到冲出去的小陈又冲了回来,他看到几个人崩溃蹲到地下哭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我明明是背对着跑的,为什么怎么跑都跑不出去了啊!!”
郁安晏面无表情地点了根细长的烟,吸了一口。
缭绕的烟雾熏染了他冷白的脸,眼尾的红痣变得模糊不清,他身量高,大概到了一米八,虽然偏瘦,但肩宽腿长,『性』格极度傲慢,在这时候反而很有依靠感。
此时郁安晏对四人淡声说:“我是导演,我会想办法带你们出村,就算不行,有什么危险我先来,最先死的也肯定是我。”
李逸飞沉默着偏过头,没说话。
圈内一直有个传言,之前他还不屑一顾来着。
说的就是郁安晏这人很倒霉,可能是投胎到豪富郁家成为继承人耗光了他的一切运气,郁安晏出生就身体不好,八岁那年更是得了要命的病。
郁安晏的父亲,家电大亨郁宏,为了给郁安晏续命找了不知道多少人,这群人没做出什么有用的事,有些人还害了郁安晏几次,导致郁安晏特别厌恶这些人,因此和自己的父亲关系并不太好,尽管郁父宠郁安晏宠得不得了。
有人说从郁家内部得来的消息,郁父找了高人给郁安晏批命,说郁安晏是个童子命,荣华富贵尽有,天资外貌俱全,却英年早逝,活不过二十三岁。
郁安晏今年就二十三岁,还有一个月就二十四岁生日。
现在要是应验了……
李逸飞恐惧又有丝怨恨地想,那他还能走出这穷山沟子吗?他妈的郁安晏是已经享福享够了,南镜那种贱命死了也不可惜,他可是正在上升期的明星!他不能出事!
远处村里一摇一晃地走出一些人,这些人面『色』青白,动作僵硬,但还像是勉强保持着正常人的行动。
南镜一直观察着四周,看到这群村民的姿势,他眼一凝,快速对周围人说:
“我们还是得按照原计划拍戏,这里的村子现在还是正常的,不管村民是人是鬼,不能在逻辑上让他们发现破绽,不然会发生祸事。”
“民间把这种叫做惊鬼,就是说鬼原本不知道自己死了,被惊动后会清醒,然后怨恨害人。”
说话间,一个身材干瘦穿着空空『荡』『荡』的白『色』褂子的老人走近了。
这个老人皮肤皱纹多得很,脸上呈现一种青黑『色』的死气。
老人手上端着一个红『色』蜡烛,这蜡烛特别奇怪,明明山间有风,还下了细小的雨,但这支蜡烛就是没有熄灭,蜡烛底部牢牢黏在底部的铁座上,连烛火都没晃『荡』。
老人身后跟着一群青壮年,这些青壮年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直愣愣看着他们四人。
这老人走上前,自我介绍:“我是单龙村的村长,你们是之前说要来拍戏的人吗?”
郁安晏不动声『色』点点头。
助理小陈还蹲在地上,他听了南镜的话不敢再哭,只是呜呜咽咽的,陈逸飞和摄像师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村长麻木地指着村里最高的三层建筑说:“那边是我们的最重要的佛庙建筑,专门挪出来一部分给游客住,你们住二层。”
“我们现在只有四个小单间和一个大单间,其它房间都有别的用途,刚好够你们住,小单间有点『潮』湿,大单间舒服点,有个小单间和那个大单间里摆了供桌,供桌上放着村里供奉的神仙骨灰坛。”
“我们村里都是给的单人单间,你们最好不要一起住,按我们村的习俗,不是夫妻一起住不吉利,你们看着自己分配下住宿。”
郁安晏眼光闪动,这个房间的配置,简直就像是看到他们来了五个人,特地准备了五间房一样。
李逸飞赶紧开口:“我住没有供桌的小单间。”
他说着尴尬咳嗽一声,很快理直气壮地说:“我皮肤不好,容易过敏,谁知道供桌上放了什么东西。”
摆了供桌的房间,谁敢睡?
生死面前,谁管你是不是导演。
摄像师也想要住没有供桌的小单间,不过他眼神躲闪,犹豫着开口。
郁安晏主动说:“我住大单间,还有一个有供桌的小单间谁住?”
要是在这个村庄外面,一堆小演员和漂亮男女听到这话,肯定不用考虑就疯狂扑过来了,郁安晏不仅是豪富的郁家人,还是年轻就拿大奖的导演,并且就单凭那长相,也不亏啊。
摄像师不出声,李逸飞早就订好了小单间,小陈只顾着崩溃,都没开口。
南镜看着没人吭声,直接开口:“郁安晏,我住那个有供桌的小单间。”
郁安晏凤目转向看了南镜一眼,那颗眼尾的红痣跟着动了一下,他一向高傲的神情顿了一下,淡声说:“好。”
不用住有供桌的房间,摄像师『露』出一丝喜意,很快又收住了。
五人跟着村长和这群人到了住宿的地方,发现村长确实没说错,这个三层建筑确实是这边最好的建筑了。这村里的房子大多数是常见老旧垮烂的砖石水泥房,看着连人都不能住,但最高的房子是翘角飞檐的仿古佛堂建筑,红漆黄瓦,华美亮堂,古『色』古香。
这建筑一楼是吃饭的地方,五人进去后随着指引上了二楼去。
这栋建筑二层整体是个中间空一块的四方环形,进去正中间就是楼梯,从楼梯上去,就是一排房间,往右边看,是一个窄小的木楼梯,通往的是三楼。
村长指着靠近三楼楼梯的四个房间,阴森地说:“这就是你们休息的房间。”
南镜视线下移,发现二楼只有他们要睡的四个房间前面摆了东西,这四个房间每个房间前面摆着一碗白米饭,旁边摆着一个石头质地的香炉,香炉左边有根点燃的红『色』蜡烛,很像是给死人摆的祭品。
同样看到这些东西的李逸飞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对着村长怒声问:“你们在门边上摆这些东西干什么?”
村长转身,扯了扯嘴皮,笑容诡谲僵硬:“摆这些东西,当然为了两天后的祭祀,这可是祭祀的规矩,在单龙村这里睡,就要守单龙村这里的规矩。”
南镜敏锐问道:“什么祭祀用的规矩?”
村长深深看了他一眼,干瘦的脸在蜡烛光的映照下显得阴森森的:“你们这些外来人不用管,这是我们单龙村村民的事情,这段时间我们都要准备祭祀,你们要吃饭去一楼,要睡觉去二楼,我们可没时间管你们。”
“对了,最后给你们两条忠告。”村长走到门口转头回来,笑得阴恻恻的,“第一,你们见到的所有红蜡烛,千万不能熄灭,我们这里蜡烛熄灭,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第二,别上三楼。”
外面彻底黑了,二楼点燃的红『色』蜡烛发着微弱的灯光,把整个二楼映照得微亮。走廊上打开的窗户外面透过一股凉风,山间的风比外面凉多了,有种渗人的感觉。
说完这个话,村长就走了。
李逸飞表情难看,一把推开面前的房间,一看房间里的场景就忍不住“草”了一声,只见房间里面居然也有供桌,上面密密麻麻摆了不少红蜡烛还有一捧燃着的香。
房间里的味道极其憋闷,窗户只开了一个小口,浓浓的檀香味道吸一口都要呛咳出声。
更恐怖的是,这个房间里面还有一个衣架,衣架上挂着一件红『色』的嫁衣,这是个靠近楼梯的小单间,也是南镜准备住的有供桌的小单间。
郁安晏把另外一个大单间的房门打开,里面也是一样的,燃烧的香的味道太呛人,走进去都觉得呼吸困难了,只不过他的房间比南镜的房间少了一件嫁衣。
红嫁衣,这这种诡异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李逸飞想到南镜要住这个房间,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郁安晏看到小单间里的红嫁衣神『色』一凝,他长腿迈了一步,那双贵价的靴子在木质走廊上摩擦出声,郁安晏对着房间微抬下颌,淡声道:“南镜,我和你换房间住。”
南镜直接把自己的行李箱放进去,闷声说:“没事,我是男的,有嫁衣也没关系。”
“我知道点神鬼这方面的东西,我住这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