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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高贵
    鸟儿已经归巢,南飞的乌鹊,也倦了。

    天朗气清,却不知何时飘来了几朵薄云,遮住了一些星光。

    璀璨的光芒,变得朦胧。镀阴影的夜色,更显得凄美。

    叮叮咚咚,是清溪在流淌。一盘盘鸡鸭,顺流而下,如同游湖的才子,汇入了水潭。

    水潭的另一侧,依旧连通着一段窄溪,远远西去,流过了横架的小桥。

    溪水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那一张张翡翠菜看着楚影,缓步步入屋内,宁神香早已燃尽,空气里余韵不消。

    眼前的楚影,未免让人悦目。道髻高梳,冠玉素颜,一身藏青长袍及地,身材挺拔,精神饱满,哪里还有半点昨日颓弱。

    李清悠先是一喜,而后看到那熟悉的冷漠目光,心中又是一阵叹息。那种与生俱来,多少温情都浇不灭的冰冷,未免让人觉得心寒...

    “何事?”

    低调不意味着怯懦,冷淡也不表示无情。可现在的楚影,他那高高在的语气,却表达着绝对的无情和漠视。只这一切,却不是一介妇人,能够区分出来的...

    “没,没什么。只是,想问问...”

    不知为何,李清悠在面对楚影时,竟然有些语无伦次。这在从前,是不曾发生过的。这也是必然,曾经的林麟,只是不懂得去表达感情,终归还是母子连心。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可是一个彻头彻尾、必要时候灭绝人性的魔头!

    “没事,就不要来打搅我!”

    李清悠的话还没说完,直接被楚影粗暴的打断,下起了逐客令。

    一个晚,他的态度变化不可谓不大,甚至让人完全无法适应。

    李清悠当然不仅仅是想来看看他,更要询问昨日突然眩晕的缘由、以及确认是否果真醒来后心性大变。

    只是现在,她却心神大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儿,不知所措。变了,果真变了,不是变得温柔,而是变得更加冷漠。

    最伤人的,不是无情,是对于感情的践踏。在李清悠看来,楚影离那种程度,又近了一步。

    楚影哪里会在乎外人的想法,倘若对方果真是自己的至亲,或许血脉相连,他还会收敛本性,屠夫也会善待自己的家人。然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外人、或者说仇人——杀子之仇。楚影没有暴起发难,已经是考虑到目前情况糟糕程度。见到妇人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禁蹙眉冷喝。

    “我要休息了,请你离开!”

    说是请,离呵斥也只有一步之遥。低声的咆哮,宛若雄狮在舞爪张牙!

    李清悠叹了口气,深深望了楚影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收拾心情,转身离去。

    两扇雕饰华美的红木大门,无风自合。

    楚影隐约听到了屋外传来仆役的小声议论,以及妇人的训斥。脸露出不以为意的神色,再一次陷入了修炼。

    时间,是他最可靠的伙伴。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将会化作强大的实力。一个晚,肉体中积蓄的力量尚不足以在凡间称雄,然而有着超凡的阅历,终究为那条道路做好了完美的铺垫。

    越级挑战,对他来说,是一种必然!

    “三天!我只要三天!”

    楚影自言自语,脸写满了信心!

    烛火不知在何时熄灭,也许同那熏香一道。烛台滴下的红蜡,就像浓浓的血浆,粘稠凝固...

    ..........

    楚翔坐在石椅,指尖扣着石桌,闭目思索。

    月亮落下,太阳升起。早起的鸟儿,吃了虫,归巢休憩。一片片闲云,聚了散,散了又聚。

    秦嫣已经走了,一曲落幕,借着夜色离开。

    那一曲,不是为了剑洗心而弹,却是只为楚翔谱写。

    楚翔是神,倘若一首曲子,当真能让神动容,那么必定是当之为愧的神曲。

    可惜,秦嫣不是神,无法理解神的视角。她用凡人的思维,来诠释神。注定了一曲,无法让神动容。

    楚翔没有被感动、没有失神,他只是思索。

    倘若,他还是一个人,一个追究巅峰,踏神道之前的凡人。那么,哪怕他已经成为半神,也必定为一曲所惑,走另一条道路。倘若早一些遇秦嫣,也许她会在楚翔的记忆中留下重要的一笔,占据半个导师的地位。

    可惜,终究晚矣。楚翔已经是神,他不会为了凡人的感动而感动。那些记忆,曾经回想,也许会引起悸动的。对他来说,只能是一种思索——由人到神的思索。

    那些追逐天空的,会为大地的美景留恋,折断翅膀。

    那些已经感受到天空广博美好的,怎肯卧于荒丘栖息?哪怕要筑巢,也必定是那种高崖绝壁!

    “可惜。”

    这是楚翔今日,说的第二句可惜。

    其一,是可惜秦嫣此人,未能踏神道。其二,却是可惜自己,踏了神道。

    命运的齿轮,从来不是不能改变。一段因果,会引发海潮般的连锁。但当齿轮已经转动,滚滚大势,非人能够阻挡!

    楚翔一直,不想沿着命运的轨迹行走。但每每回头,总觉得自己走在别人安排好的道路。曾经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

    看透了,又能如何?自以为偏移的,早在本体计算之中,这从开始,就被注定。当回望,发现真正能够脱离的机会,却又为时晚矣。话又说回来,自己设下的局,自己怎么可能破解?

    无数无数纪元之前,我一识三分,在棋盘扔下了三枚棋子。

    无数无数纪元之后,三枚棋子已经成长为三个个体,其中的我,又随手抛下一枚,或者说两枚棋子。那么,这究竟是一种天竞之择,还是另有深意呢?

    我,是什么?本体,化身,还是无数无数纪元前那个他?

    我,是生命形式,是灵魂,是不灭意志,还是仅仅一段独立意识。

    楚翔是神,但他依旧不懂。他甚至不知道,本体是否此刻,也会有同样的迷茫。

    秦嫣走了,琴却留下。

    楚翔还记得,她走的时候说过,这个世界,再没有人配听她抚琴。这究竟是一种高贵,还是...

    云袖舒展,院落空旷,石台,只余下一堆木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