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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月下鸳鸯
    一个人的焦急情绪容易感染身边之人,然,如若其中有人能举重若轻、泰然处之,便能遏止那不安情绪的蔓延,反令他人心静神定。

    姜逸尘应付着五个黑袍僧人却不见得比冷魅轻松,听出冷魅话语间的焦急和不安,他明白她需要的是冷静,而他需要做的便是比她更为镇定。

    “是阵法必有阵眼,找出来破掉便是。是人不是鬼,必有破绽,寻出破绽即可斩杀。”

    姜逸尘思路清晰,在他的影响下,冷魅镇静了些许,给出了答案,“阵眼便是这些僧人,只要能杀之六七,达三分之数,阵法即破。”

    “这些僧人的破绽又在哪?”姜逸尘问道。

    冷魅听言灵机一动,多次施放开门移形换位,在敌方的阵法中将十余人耍得团团转。

    直到在她面前仅剩一个黑袍僧人。

    另十二个黑袍僧人距她三丈之外。

    她必须在他们扑杀而至之前,找出面前这个僧人铜铁金身的破绽。

    叮叮噹噹、咔啦哐啷!

    尽管日已西沉,月未高悬,冷魅手中通体银白的双刺寒宫折桂在黑夜间依然熠熠生辉,在她的手指手腕间如精灵般雀跃灵动,不过片刻光景,便在面前黑袍僧人的身上击打了不下数十次。

    “不在额首,不在脖颈,不是口鼻眼耳,也不是胸口、肋部,腰间、腹部也不对。”

    这些黑袍僧人铜铁之躯的破绽所在,若非各不相同,便应是同为一处,冷魅的攻势如暴风疾雨,更是出语连珠,将试探的情况立马说出,让姜逸尘跟着尝试。

    姜逸尘一边闪躲招架的同时,一边伺机反击,若他试探出的结果与冷魅一般无二,便能说明这十八个僧人身上的破绽极有可能尽皆相同,能破其一则能破其十八。

    只听得一声闷哼响起,虽然细微却未能逃过冷魅的双耳。

    而她的双刺上也挂上了一抹鲜红。

    “腋下!”冷魅脱口而出,同时左右开弓,再次用双刺刺向僧人的腋窝。

    噗嗤!

    终于,听到的不再是铜铁器刃般的碰撞声。

    双刺应声入肉,铜铁金身告破。

    而这腋下却仿佛便是这僧人的命门一般,一击得逞后,面前的僧人再无分毫生机。

    随着双刺被抽身而出,黑袍僧人便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未给冷魅更多的观察或是喘息时机,另外十二个僧人的杀招已至。

    从天而降的劈棍、分别从左右两侧甩来的扫棍、从下至上的挑棍,十二道黑影从八个方位袭来,将她的所有退路全然封锁住,这是先前死去的那个僧人为他们换来的杀机。

    留给冷魅的仅有两条路。

    一条路,是硬抗下这十二棍,被砸得粉碎,半身不遂。

    另一条路,便是施展出惊鸿过隙,可解燃眉之危。

    然,惊鸿过隙虽能让她完全避开这死局,甚至能反杀对面三人,但她不能保证自己在接连施展那等霸道的步法后,再次应对那超脱自然束缚时过度的外力压迫,自己的身体是否吃得消,会否一时失了战力,再陷危机。

    将剩下的一切安心交给那小子么?

    十二个黑袍人可不允许冷魅斟酌太久,在他们眼中,冷魅已无处遁形,必败无疑。

    冷魅的处境姬千鳞同样瞧在眼中,她倒很想知道冷魅在这般绝境之下是否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十二棍齐临,铺天盖地。

    电光石火间,只能见得一抹皎洁的月光在扑腾闪烁的佛光中显得突兀。

    姬千鳞的眼睛眯成缝,想看清交斗的细节,然,在月光出现的一瞬,她的眼睛不自觉的眨了一下。

    而后,她能见到的便是依旧还能站立于地面上的九道黑影和一道与之相去两三丈显得有些飘忽不定的白影。

    结果一目了然,冷魅果然非同凡响,不仅死里逃生更是反诛三人,不过却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在那眨眼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似乎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冷魅一旦受伤,伏魔阵中的两个猎物便该乖乖束手就擒了。

    冷魅的确受了伤。

    伤及五脏六腑的内伤。

    超乎自然规律的招式是逆天而行,不过半日时光,使用两次是为极限,第三次便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第一次身上的片片樱红是由自己咳出的。

    此刻的她已无力再战,手扶胸口,单膝着地,边自行舒缓着内息自救调伤,边将视线挪向姜逸尘。

    只见那少年披散着头发,如一记流星般窜来自己身侧。

    他的身后还有三道身影。

    他的嘴角挂着淤血。

    仅是五个黑袍僧人便让他疲于应对,尽管他已手刃两人,而今他要面对的是两倍之多的敌手。

    然,那略显稚嫩的面庞上,没有分毫怯意,而是义无反顾,担当一切的坚毅。

    冷魅的状况姜逸尘已能猜知些许,“惊鸿过隙”那等绝世步法必有其使用禁忌,过则自伤。

    “冷姑娘,恐怕今日你要同在下做一对枉死鸳鸯了。”

    许是为了缓解这紧张气氛,少年竟不合时宜地油嘴滑舌占便宜。

    话音入耳,冷魅心中却是微微一颤。

    自她开始被训练成杀手时,她的生命便几乎都被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占据,她向来都只能在夜中在月下对影成双,她时常都会忘记她还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没有情感的杀人工具。

    在这濒危之际,却有旁人能与自己相伴,或许是上天的施舍吧。

    “好呢。”这两字冷魅自然未说出口,也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有了旁侧之人需要照应,姜逸尘只能毫无保留地施展出自己所学,余下之事他已无法顾及太多,只能选择一往无前地拼一拼了。

    冷魅的寒宫折桂,一把被姜逸尘用以立下景门,提升自身战力,一把则用以立下休门,生成风墙将冷魅卫护其间。

    余下十二个黑袍僧人似对付冷魅般,如法炮制再次向姜逸尘扑杀而来。

    姜逸尘释放出周身穴道中封印的极寒之气,将霜雪真气运转至极致,他不会惊鸿过隙,他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去破解此局。

    天剑诸伤,在十二道黑影距他不过一丈的刹那,天寒地冻的极寒气息合着阻塞穴道的剑气似冰莲乍现,破入一个个刀枪不入的铜铁身躯。

    黑袍僧人未伤皮肉,可身形尽皆受滞,虽然不过须臾时间,却足矣让姜逸尘的剑刺穿其中二人的腋窝。

    秋夜月高悬,月下剑影乱。

    夜冷影孤寒,死生尔相伴。

    在寒气迸发的一瞬,冷魅竟有一丝莫名的熟悉感,这刺骨的寒凉是那般温柔暖心,体内的水系功法翻江诀似是产生了共鸣,自行运转起来补充着气海,而后触动了木系功法长春诀,亦是自行加速恢复着其体内的伤势。

    这情景似曾相识,似乎是在一个雨夜中,自己所修习的两门内功便是如此突破极境、臻至巅峰的。

    嘭!

    剑与棍的硬撼之声,打断了冷魅的思绪。

    眼前的黑袍僧人还有十人,可姜逸尘手中的剑已不再坚定,显得颤颤巍巍。

    他身上已不知吃下多少记棍杖的横打,即便有着内功护体不至于伤筋动骨,却也是处处淤青,痛得让他麻木,让他颤抖。

    伏魔阵虽告破,可他和冷魅似乎已无力从此走脱。

    “把小姐姐杀了,小哥哥留着。”一旁观战许久的姬千鳞指示着黑袍僧人道,言语中似乎带着一丝醋意,对于那八人的伤亡她毫不在意,正如余下的十个黑袍僧人一般,不起任何波澜。

    “小姐姐死了,我也同她一起去。”姜逸尘偏不让姬千鳞如意。

    “小哥哥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姬千鳞噙着笑,却透着狠厉。

    “夜月蚊蝇聒噪,惊吾扰吾烦吾。敬酒罚酒好酒,自斟自饮自醉。”慵懒的话语声撕破了小峰山的夜。

    声音苍劲浑厚,如此听来此人的武功修为怕是在场之人合力方才能与之匹敌。

    来者何人?

    是敌是友?

    “是哪位哥哥藏在暗中?不若出来与奴家共赏一曲姬别嫩雏,奴家立马以酒谢罪。”姬千鳞竟未听出声音来源,举目四顾并无所获。

    “山外青山楼外楼,酒中自有酒中仙。浮生不为名权钱,世人笑我剑无仇。”

    慵懒的声响再起,姜逸尘听来有几分熟悉,而姬千鳞似是听懂这诗号,讶然道:“嗜酒如命,剑下无仇,剑仙李截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