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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浓雾
    沈殊立在泉池边, 听着泉中人颤声的呼唤。

    视野被凝脂般滑腻的雪白所占据,而平日难以窥见、只于梦中上演的旖旎情景正在眼前上演。

    身体之中本能有血液涌动,只是沈殊的面上依旧面无表情。

    他知道眼前只是幻象。

    叶云澜从来不会在他面前露出如此软弱情态, 那人惯于忍耐,也惯于沉默, 要是当伤势发作, 也只会默默一人独自承受,根本不会向人发声求助, 更不求任何人的怜悯。

    ……就像一枝生在冰天雪地里的白梅,孤冷,沉默,看上去脆弱易折, 又偏偏有些东西坚不可摧。

    “殊儿……”

    泉中人的声音遥遥传来,沙哑撩人。

    雪白的人影扶着池岸, 像是游鱼一般靠了过来。

    他长睫上沾着晶莹的泪水,一只手向上伸出, 纤长五指似莲花绽开,如同献祭一般高抬,竭尽全力想要靠近他。

    “帮我……”

    沈殊喉结滚了滚, 感觉身体不可避免有些发热,喉咙亦有干渴。他的眸色变得极黑极沉,片刻, 低声:“我确实很想能帮师尊。很想、很想……”

    他说着,长睫半垂, 看着泉中雪白的身影,带着欲望薄红的脸上忽然显出一旦漠然神色。

    “可惜,你不是他。”

    残光剑的剑尖抬起, 微微一荡,穿过了那道雪白身影。

    泉中人睁大了眼,高举的手无力垂落。

    “沈殊,”它的声音里带着怨毒,“我恨你……”

    它倒入泉水中,身躯化作红蝶飞散开。

    幽碧色的泉水恢复了平静,如同一面光滑的明镜,只是周围浓郁的雾气依然未散。

    沈殊闭了闭眼。

    即便他知道对方是幻影,那一声怨毒的话语却依旧挥之不去。

    他想起自己来此秘境之前做下的决定,慢慢将唇抿成了一条线。

    他无不去想,若是他当对叶云澜做出那样的事,对方会否恨他。

    而答案其实毋庸置疑。

    他握紧手中残光剑,告诉自己不能多想,而后凝神环顾四周,想要继续往浓雾之外探寻。

    却忽有两只雪白纤瘦的手从背后环过他脖颈,无声无息,如藤蔓般攀沿而来。

    一种奇异的、熟悉的冷香他环绕包裹。

    有人轻轻在他耳边:“沈殊。”

    沈殊的身体僵了僵,第一时间竟没有甩开对方。

    “为师好累……让为师歇一歇。”

    对方说着,瘦削的身体依靠在他背上,轻飘飘几乎感受不到什重量,如一汪泉水将他缠绕,清冷的香气教人沉沦。

    相比与方才诱惑的雪白,而今安静的依偎,却更令他难以挣脱。

    是幻境吗?他想。

    是幻境。他告诉自己。

    大概也唯有幻境,那人才会这样依靠在他背上,说出想要歇一歇这样的话来。

    对方单薄的身躯靠着他背脊,仿佛想要汲取温暖一般贴紧,轻柔的呼吸喷在他脖颈。

    沈殊觉得喉咙更干渴了。

    他抿起唇,许久,终是沙哑说了一声。

    “放开我。”

    他身体中有剑气生发,不属于他本身的外物尽数推开。

    环绕在他胸前的手、喷薄到他脖颈呼吸,还有身后柔软的依偎,在被剑气推开的时候,都如云烟一般消散了。

    他骤然回转过身,只看到了一望无际的灰雾。

    沉默了半晌,他再一次握剑残光剑,只身走入浓雾之中。

    后方的泉水在他踏出时就已经消散了,他斩出剑光。在浓雾里艰难开辟路。

    不知行了多久,沈殊忽然听到了遥远处传来的古琴声。

    浓雾消褪,他看到了一栋竹楼,一扇窗。

    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盘膝坐在窗边,轻抚琴弦。

    他静静看着。

    窗中人垂眸端坐时候,就像是一朵低垂绽放的白梅,只要看着他,就很容易感觉到岁月平静与安宁。

    而后,再也不愿远去。

    仿佛觉察到了他的视线,那人抬头望过来,唇边露出一点浅淡柔和笑意。

    “你回来啦。”那人,“夫君。”

    他怔了怔,面上划过一丝迷茫,脚步驻足在门边半晌。

    只是不一会儿,那丝迷茫便消失了。

    他点点头,走进竹楼,手中长剑放在了桌上。

    对方从琴桌上起身,过来为他脱了外袍,收好放到一旁。

    他用指腹轻轻逗了逗那人睫毛,那人不自在地转过脸去,面颊耳尖却都染上了绯红。

    他去了后厨,煮了饭食,回来放到桌上,抬头看,窗外已渐黄昏。橙红夕阳映照着大地,为屋中一切都铺上了朦胧温暖的颜色。

    两人一同吃完晚饭,他收拾了碗筷,又烧了一桶热水,待那人沐浴完后,自己也到浴桶之中洗漱一遍。

    待回去卧房时候,夜色已深。

    烛火摇曳中,他看见那人只穿着素白里衣,正靠着床头,拿着一册泛黄书卷翻阅。

    那人坐得靠,旁边还剩有许多地方,是专门为他所留的位置。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见那人依旧专注其中,并没有注意到他,便抿唇伸手夺了那人书卷。

    那人撩起眼睫看他,也不恼,清冷眉目在烛火中显出淡淡柔和之色,黑色眼眸如同温润的玉石。

    他把书卷放在一边,除了靴,坐到床上,伸手揽住那人瘦削肩膀。

    那人也不挣扎,只顺势依偎过来,靠在他胸膛。

    他手指卷玩着那人一缕乌发,低头说了一些近来所遇的趣事笑语,对方听了,不时发出轻而愉悦的笑声,笑得身躯轻轻颤抖。

    对方的体温向来偏低,他把人揽在怀中半晌,才人渐渐捂热了,觉出了一点心满意足。

    两人的发都已经放了下来,在空隙纠缠在一处,不分彼此,流泻在火光中。

    不知不觉,夜已深了。

    他抬手熄了烛火,正欲揽对方入睡,衣袖却忽然被对方拽了拽。

    “怎么?”他。

    忽感觉到那人凑上前,微凉的唇碰了碰他喉结。

    并不是多露骨的調情手段,却仿佛有火苗噌一声在他体内燃起。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吗?”他哑声道。

    对方不答,微凉的唇依旧却碰着他凸起的喉结,一下又一下地吻。而后,有什湿滑柔软的东西,小心翼翼伸出,在他喉结处轻轻舔了舔。

    ……!!!

    他颤了一下,差点便控制不住自己,做出难以自制的举动。

    而对方动作依旧未停。

    那双在白日里用以抚琴的手,在为他宽衣。

    清冷的、幽远的香气窜入鼻尖,纤长苍白的五指在黑暗也极是显眼,近乎惊心动魄。

    他忽然扣住对方手,再次咬着牙重复:“你知道自己,在做什吗?”

    “我知,”那人轻轻,“……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