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一手建立的淮军,声望碾压所有人,他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没有人能够违逆他的意志。
他把自己的命令传到了中枢政务省,让政务省的沈翼、汪广洋派出官吏,和地方上的府县、卫所兵、巡检相互配合。
等人手到位之后,就开始将淮河以北的这些地方认认真真的清洗一遍。
太初三年十二月二十日。
傍晚,天色已经有些暗淡。
距离泗洪比较近白泽县,这个县城当初是淮军攻略运河以东,攻打侯景和庞师古前线基地,王景也在这里驻足。
为了容纳十余万大军驻扎,大量的工匠劳役在县城周围修建了兵营寨墙,
等到大军撤走之后,这些兵营寨墙稍微改造,变成了白泽县收拢北面流民的地方。
在白泽以北,便是宿迁等地。
此地比邻徐州邳州,北面诸侯相互攻打,大量的流民为了求活而南下。
原本只是数万人的县城,在不断接收流民难民后,已经有了将近十万人之多。
这么多的流民难民,因为中枢还没有颁布赐田分田的诏令,也没有把分田的权柄下派到县一级,所以五六万南下的男女百姓,暂时被安排为军屯。
还有许多青壮被征召做工,用劳作来换取米粮。
当然这些人当中,也有自持勇武不愿意种田的人,他们或是在码头做工,或是投靠了县城内的某些豪族。
五六万人,不可能人人都是良善,其中多有好勇斗狠,不把律法放在眼中的人。
县内的豪族,有很多不方便去做,也没法光明正大去做的事情,都交给了这些人,算是多了一双手套。
双方一拍即合,白泽县明面上还是淮军管辖统治,
但暗中已经多了许多豪族的触手。想要慢慢的把水搅浑。
原本的白泽县,不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在卫所兵马的看管下,也可以称之为民风淳朴。
但多了这些外来的流民,尤其多了有心人的操纵。
白泽县附近的乡镇,都有些混乱,明面上平静,暗地里却已经暗流汹涌。
一盏灯笼悬挂在镇子的入口道路下。
赵正缩在房间内,等着晚上打更。夜深露重,寒气侵袭,他略微活动了一下腿脚,他的腿上还有些淤青。
“不知道王上什么时候会再分田,我要是能有二十亩地,那里还用在镇子上伏低做小,一不如意就受到镇长和那些畜生的欺负……”
赵正拿着一根木棍,拨弄着眼前的炉火,神色不断的变化,有时面带希望,有时眼中带着愤恨。
他加入淮军的时间不算太长。
以前他在邳州艰难求活,听说南面的淮王分田到户,对百姓仁厚,所以才咬着牙,跟着流民大队来到了泗洪,然后在白泽落脚。
泗洪的淮王,的确是对百姓仁厚,附近也没有什么兵乱山贼,就算是老弱也能在这里活下去。
只是听说淮王率领大军南下,没有淮王的命令官府的官吏,谁也不敢擅自分田,赢取民望。
不过,淮王只要回来,肯定会分田的。
对此赵正满怀希望。
只是随着外来的流民越来越多,其中有些混混青皮,不敢欺负县城和镇子内的军户,便把目光放在了他们这些先来一步得到安置的流民身上。
小到小偷小摸,打到入室抢掠。
赵正这些流民,还没有正式入籍编户,另外也抱着不敢去官府招惹麻烦,得罪那些青皮混混的心理,一直在忍耐。
有时候,你越是忍耐别人做的就越过分。
赵正难得找了一个打更伙计,每天能得到一些额外的米粮,但这米粮也被别人盯上了……
他想过去找镇长,但又听说镇长和这些混混有所联系,前去告状的人都莫名的消失。
于是他只能再次的忍耐。
在他怔怔看着火盆的时候。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赵正耳朵一动,面色微变,立刻抽起旁边的一根木棍。
他在南下逃亡的路上,没少经历过危险,光是生死危机都遇到好几次。
在生死危机下,他的耳目变得十分灵敏。
此时他便听到了外面传来的,正是比较细微的脚步声。大晚上的,有人悄悄靠近想要入镇,绝对有猫腻。
他正想去敲响旁边的铜锣。
却看到一道人影已经出现在房内。
“耳朵倒是灵敏!”
赵正身子一颤,只见眼前这人穿着皮甲,腰间悬着长刀,皮甲外面还套着一套军服,眼睛有神,按着刀目光在他身上扫过。
凛然生威。
这是典型的军中勇士。看着打扮,至少是军中的队正。
房门打开。
外面出现一个身穿官衣长身而立的男子,这人留着短须,眼睛明亮如星,同样在赵正身上一扫,赵正便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秘密都被对方看穿一样。
“本官乃是白泽县令,你是什么人?”
来人正是胡惟庸。
他在白泽政绩出众,从县内六曹的小吏,逐渐的攀升,后来还在外县担任县丞,然后又调任白泽成了县令。
官做到他这一步,再往上就能成为知府、推官或者中枢。
这次王上亲自下令,要清理各地府县的污浊,清扫城内和乡镇的城狐社鼠。
胡惟庸知道轻重,所以也不拿架子,以县令之尊亲自带着一队兵马,并联合附近卫所的几个百户,开始逐一清理县内。
“小人更夫赵正,拜见县令大人!”
赵正面露惶恐之色,慌忙下拜。
胡惟庸微微点头,说道:“既然是更夫,那么对镇子的情况很了解了?此镇镇长横行不法,招揽亡命,本官奉命前来擒拿。”
“你去带路,若是把镇长和那些亡命之徒拿下,本官有赏!”
赵正闻言大喜。
“小人领命,小人这就带路!”
傍晚,镇子内的街道已经没有行人,赵正对于镇内的情况十分了解,尤其是镇长招揽的那些亡命之徒、混混青皮的住所。
他都一清二楚。
有他在前面带路,穿着皮甲手持长刀的军中精锐,悄然围住了两座宅院。
这时,寂静的夜晚突然响起鼓声。
震碎了夜幕。
“里面的人听着,速速开门降服,若是不然,格杀勿论!”
持刀队正沉声喝道。
官府,就要行堂堂正正、代天行道的事,即便是擒拿剿灭贼人,也要先报出名号,尤其是在自家治下的疆土,更是要讲究名正言顺。
宅院内顿时传来一阵哗然和慌乱声,不过却没有人主动开门。
队正看了胡惟庸一眼。
胡惟庸一挥手,队正嘴角露出一丝狞色,当即破门而入,嗖嗖嗖嗖!弓箭呼啸而入,直接把逃出来的十几个壮汉射穿。
鲜血飞溅,惨叫声传遍了镇子。
“好!”
带路的赵正看的痛快无比,看着那些仗着身强体壮为非作歹的混混、亡命扑倒在地,他就像是喝了一碗热汤,无比的畅快。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