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何府的事情就传到了村子里,何县令这两年也算干了不少实事,村民心中感激,周里尹包括其他不少人都上门来看望何老夫人。
何家遭此祸事,县令也不一定还能继续做,但周里尹并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请何老夫人安心在村中住下。
也有一些人心中不安,比如宋安邦,悄悄将白建章拉到角落里问:
“何老夫人到咱们村子住,不会有什么影响吧?万一他们被抓,咱们不就是窝藏罪犯了?”
白建章白了他一眼:“他们要是罪犯,抄家的时候就被抓走了,还能放出门去?再说了,三叔公都让他们在这里安心住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咱们的新店,还能不能开了?”
白建章皱起眉头:“现在衙门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好多经办都给逮进去了,咱们的文书估计要拖延一阵子。”
另一人道:“要我说,现在这时候就不适合开店,还不知道下一任县令是谁,不如等风头过去,一切都相安无事了,咱们再开店。”
此人说得十分在理,在场人都点头同意。
一个村的心血,不能毁于一旦,晚点开店也未尝不可。
“咱们这阵子也都缩着点脑袋吧,还不知道何大人这案子啥情况呢,咱青云县啊,就是个多事之地。”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何大人牵涉的案子并不简单,这背后是各方势力的博弈。
青云县算是中原向边境运送粮草物资的必经之路,上一届县令陆衡,就是因为军中物资之事被抄家流放。
何季炎自上任以来,对于军事方面那是丝毫不敢放松,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因为一个贻误军情的罪名给下了狱。
自此他算是明白了,自己就是个小鱼小虾,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他就算县令干得再兢兢业业,别人拿他当棋子的时候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现在想来,怪不得他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六部小主事,竟然得了一个外派的官,感情是大家都不愿意来,才轮得到他。
可悲可叹啊!
何季炎感叹自己小小芝麻官的坎坷命运之时,朝堂之上也吵得不可开交。
边境这几年不是很安生,蛮夷之部屡屡挑衅,出现了几次不大不小的冲突。在朝堂上这些文官看来,这已经是战乱将起的征兆。
边郡伯虞肃对于此事则并不怎么在意,几次冲突打得十分保守,这令朝臣们十分不满,觉得有损大国威仪。
一些朝臣甚至认为边郡伯年老倦怠,不再适合执掌边境守备的重任。
圣上本不愿动边郡伯,但前两年的一次战事失利,有心之人散布谣言,说边郡伯长期盘踞北部边境,早已有了异心,圣上疑心大起,重重责罚了一些官员,其中就有上一届青云县县令陆衡。
属实是敲山震虎了。
这一次边境再起冲突,边郡伯以粮草不足为由按兵不动,再一次在朝堂上激起轩然大波。
有人直接建议,让武安大将军挥师北上,接替边郡伯肃清北蛮,以扬国威。
圣上此时正犹疑不定。一方面,他对边郡伯长期盘踞在边境有所忌惮,想借此削弱边郡伯的势力;另一方面,又担心替换边境值守引得边境动荡。
他无子嗣,众多人对皇位虎视眈眈,如果有人趁机夺权,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事情就棘手了。
*
浣溪庄子上的一个小院内,一地落黄,魏玄坐在小凳子上,文老先生在给他读课。
“……尝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秦人开关延敌,九国之师,逡巡而不敢进。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
文老先生读得沉浸其中,有滋有味,回过头来看魏玄,却见他有些心不在焉。老先生嘴角一瘪,瓮声瓮气道:
“魏玄,你来背诵!”
魏玄回过神来,坐直了身子,朗朗背了出来,没有一丝卡顿。文老先生沉默了。
这孩子,他就给他读了一遍,这就记住了?
真是后生可畏啊。
“背得不错。秦朝以一敌九,拒百万雄师于关外,自此大秦追亡逐北,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山河,强国请服,弱国入朝。自此,一统中原的趋势便已经定下了。”
文老先生喝杯茶,继续道:
“足可见,兵力强盛精锐乃是国之根本,当今圣上重视军事,整顿军务,自登基以来,我朝南有建平,北有边郡,东有启林,西有武安,精兵强将,锐不可当,足可保万世太平也。”
魏玄知道,先生指的是南边的建平王,北边的边郡伯,东边的启林军,和西边的武安大将军。除了京都的守备军,这四方就是安定边境的主要军事力量了。
“学生却觉得,我朝兵疆天下,岌岌可危矣。”
文老先生一口茶喷了出来,“你何出此言?”
此时魏玄的眼睛几乎看不清,他像是个隔空看着什么似的,说道:
“圣上崇尚兵力,上行下效,各方兵力彼此角逐,必然会比拼势力,拥兵自重,形成瓜分鼎峙之势,到时候连年征战,我朝就会因为兵强而亡。”
“国虽大,好战必亡。”
文老先生目瞪口呆,实在想不到这样的话竟是出自七岁小儿之口。
难道是出身军事世家所带的天赋?
毕竟这位眼盲小儿外祖就是边郡伯虞肃,一位征战多年的老将。
“哇——哇——”一叠声刺耳的乌鸦叫声从树顶传来,打断了文老先生的思绪。他收了书,命魏玄回去好好温习。
魏玄则来到树底下,那哇哇叫的黑鸟落在他的肩上,用嘴巴啄啄他的耳朵,十分亲昵的样子。
魏玄怕痒,伸手捉了乌鸦,从它脚上卸下来一个小竹筒,里面藏着一封奇特的书信——
没有文字,只有一些凸起的点。
魏玄摸了摸,脸色顿时有些不好。
这上面是虞小舅给他的书信,内容很少,只有几句:
“风浪将起,万勿意气用事。”
虞家明白,何季炎等人只是巨浪翻涌前海面上的微波,有心之人真正的目标在于边郡伯。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