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霆的话语太过于薄凉,薄凉到让林君澜看到了死亡的恐惧。
“可你如今,早就不是将军了,傅时霆。”
早就已经不是将军了,那位为国捐躯的小将军,早就死在了那座山上,死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傅时霆透着忧伤和疲惫,“是啊,不是将军了。”
他的目光迎着林君澜的眼眸,忽然问了一句,“那君澜可否如实告知,傅家当年统领七万将领,如今,还剩几人了?”
林君澜目光一顿,眼神之中有一些颤抖和害怕。
傅家军……还剩几人了。
两年,从未有人问过。
北国已灭,曾经将军府的荣光早就覆灭了。
两年前,数十万士兵死在南北征战之中,谁又会问,他们家在何方,来自哪里。
不过全部成为了无名牺牲者。
傅时霆痛苦的闭上了眼眸,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惊颤了林君澜的眼眸。
他从未见过傅时霆伤心落泪。
从未……
一瞬间,他明白了傅时霆的绝望,那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已经捐躯之人的责任,“傅时霆,你……”
“你不想说,我替你说。”
“他们伤亡近七成,另外三成伤兵被安排回乡,虽得到了钱款抚慰,但却被人唾弃。”
“唾弃什么,不用我告诉你吧,林君澜。”
“或许对你们所有人来说,那些人,不过是最简单的牺牲品。”
“可对我来说,那是我的兵,我将他们带进了必死的路。我明知是死路,我却将他们全部……”
“推向了死亡,推入深渊,让他们的后半生都深陷谴责。”
绝望又深沉,傅时霆痛苦的红了眼眶,呼吸颤抖着,看着林君澜,“我没想这样,林君澜。”
“我也没想活。”
“我对得起所有人,包括你……我都不曾亏欠,可我欠他们的。他们大多数人,到死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死在异国他乡。”
“他们明明……对未来还抱有幻想,可我却没办法告诉那些人,他们要陪着我去死,根本没有未来!”
林君澜被傅时霆说的,也红了眼眶,眼中泪光闪动,他侧了眼眸,抬起了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泪,“那怪谁啊,傅时霆!”
“那是苏晏之的路!带着他们去死,不是苏晏之的决定吗?”
没有任何生存的希望,才是最可怕的,人若是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即使救活了,也无济于事。
冷风吹过来,吹透了傅时霆的长衣,也吹起了林君澜的白衣。
林君澜的情绪也有了波动,“是,他们死了近七成,可那是该有的牺牲。你不是早就看明白了吗?”
林君澜并没有想隐瞒傅家的情况,两年前,傅时霆兵败的那一刻,傅家军便已经不存在了。
傅时霆忍了情绪,将眼底的泪水掩盖,“是,早就看明白了,可我走不出来了,君澜。”
他早就已经走不出来了。
“傅时霆,就算如今我想你活着,也无用了,是吗?”
林君澜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挽回傅时霆想要死的心,四国之中,最后输的一败涂地的不过也只是一个北国。
他们用血铺路,最后被骂的最多的,也是北国的帝王和将军。
若是傅时霆知道,他和苏晏之被说成了怪物和罪人,该有多绝望……
傅时霆落下眼帘,伸出手缓慢的将林君澜抱进自己的怀里,“我……没有明天了,君澜。我也想走出来,可没办法……”
林君澜红了眼眶,手用力抓住了傅时霆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推,用手肘抵住了傅时霆的脖颈,将人抵在了墙面上,“听着,两年前,我想你死,你活不了。”
“两年后,我想你活,你同样死不了,别逼我,用最残忍的办法锁着你。”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