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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这间房左右的墙壁都被设计成高达天花板的书架和饰品架,当中过半数的空间都被密密麻麻的书籍挤满了。陈列在玻璃橱里的是些古老的手抄本,想必是相当贵重的资料了。在左右两侧各有一处橱柜之间的空隙露出了墙壁,左侧挂上了中世纪的弩弓和箭筒,里面装着几支箭,右侧只看见一个用来摆放什么东西的平台。在这个被所有事物挤得水泄不通的房间里,只有那个平台弥漫着一股空空如也的奇妙气息。

    纵向来说,房间中央处有一张椅子,面朝窗户摆放。横向来说也可以说椅子是摆在房间正中,但是在这么一间细长得有点异样的房间里,后者就显得没什么意义了。椅子的左右都只留下仅供一人走过的空隙。左边的空隙里有老人的尸体,右边则是一个被粗暴地扔在地上的黑色皮质公文包。当然,房间里的椅子仅此一张,没有其他可供人坐下的地方。

    这是张看着就很重的安乐椅。仅靠我一个人的话,别说抬起来,就连移动它都很难吧。椅背比起坐进里面的人的头部还要高,扶手的形状也很怪异,看得出这肯定是件相当古老的物品,木质的部分被岁月染成了黑中带稠黄色,散发着暗淡的光泽。垫在上面的布已经脱毛,褪色,难以分辨是什么颜色。

    因为刚才那场瓢泼的雷雨,连房间的深处都泼进了相当多的雨水。从窗口到门,地毯上留下了大量附着泥的鞋印。让-保罗沉吟了一句,我知道他也注意到了打碎的玻璃跟脚印。

    “……反锁的门,碎了一地的玻璃,地板上带泥的脚印,还有尸体。”

    “凶手是打碎了这片玻璃闯进来的……对了,巴尔比斯!”

    卡萨尔队长端详着碎了的玻璃窗时,突然整个人蹦起来一般地叫了让-保罗的名字。看来他想到了些什么。让-保罗粗声粗气地回答:

    “怎么了?”

    “我这次看走眼了。凶手一定是那家伙。”

    “卡萨尔,冷静点说话。那家伙是谁?”面对突然惊慌失措起来的卡萨尔队长,让-保罗用低沉而响亮的声音问道。

    “让·诺迪埃。十年前他杀死了这里的女主人。”卡萨尔的声音已经接近哀号了。

    “诺迪埃?是怎么回事,从头说给我听。”让-保罗怒吼。

    “我没有瞒着你。我只是刚刚察觉,巴尔比斯,信我吧。是这样的,就是我接了你的电话,急着赶往这座山庄的时候。”卡萨尔队长终于开始有条有理地说明起来,看来让-保罗发火的吼声发挥了效果。“你打电话过来时是六点十五分,过了大概十分钟所以应该是六点二十五分的样子。我们在通往富瓦的国道途中左转,再开一会儿,在蒙费里耶村口有座桥跨过谷底的河,过了桥没多久,车刚刚开上难走的山路时,路给雨弄得很湿,在斜坡的中间,有辆小型车掉到了路旁的沟渠。一开始那车主还在拼命踩油门,想把车子开回路上,听到我们的警笛声近了,忽然间就没声息了。我觉得奇怪,就停车叫部下去看。过了没多久我部下的宪兵浑身是泥地跑回来说,车上的人是诺迪埃,他突然从驾驶座跳下来,推倒了我的部下,连滚带爬地往谷底的方向逃走了。”

    “那辆车是不是蓝色的雷诺4break?”我叫道。

    “是的,小姐,就是雷诺4break。这一带有很多农民开这种车,货架子上方便放农具。诺迪埃的车子上装的不是农具,而是铁锹、锤子、鹤嘴镐这样的一套用来挖洞的工具。”

    “让-保罗,是那车,是那辆车。在通往这座山庄的私有道路的入口,差点儿擦到我们车头的那辆车。”

    “看来没搞错了。”让-保罗阴森森地哼了一声。卡萨尔队长副胆战心惊的样子,用颤抖不停的声音向我问道:

    “……那辆,诺迪埃的车,该不会是从这座山庄开下去的吧。”

    “是的,开得很急。”

    “是他,凶手就是他,我完蛋了!”

    听了解释后,我也明白为什么这名虽然有点无能,心肠还挺好的乡下警官会受到那么大的打击了。让·诺迪埃十年后重获自由,几乎连日开着那辆蓝色的雷诺4break,从沙德伊村的小屋赶往蒙塞居尔,带着不为人知的目的,在石峰的山腰和周边挖来挖去,时不时还攀着绳索上下石壁,仔细地调查石头的凹陷处和附在石头上的草。假释者的奇特行为当即引起了当地人的疑惑。妮可·罗什福尔知道事情之后,已经委托过卡萨尔队长秘密监视诺迪埃的言行举止。结果却出了今晚的事。卡萨尔队长生怕会被盖上职务怠慢的帽子,受到弹劾,从而陷入恐慌,也是在情理之中吧。毕竟对方可是南法财界的支配者罗什福尔一族。

    让-保罗听了他的说明之后面露苦笑,指示卡萨尔队长先去确认诺迪埃的行踪。队长慌忙跑到楼下去了,当然是去向各处发出追踪诺迪埃的指示了吧。卡萨尔的脚步声消失后,让-保罗总算来到椅子旁边的被害者身旁,单膝跪下。

    “真是的……不过,挺蹊跷的,‘被害者被杀了两次’,的确如此。”

    我也明白让-保罗自言自语的意思了。老人的头部前端被完全敲碎,额头下陷成一个奇怪的形状,从裂开的皮肤中流出了大量的血,将脸部、头发和附近的地板染成了不吉的红色。可是,在老人的心脏位置还深深地插着一支箭。

    “是殴杀呢,抑或是被弓箭射杀的呢?”

    我战战兢兢地,越过让-保罗的肩膀窥视那个染满鲜血、让人不寒而栗的东西,发出了疑问。让-保罗当即回答了,用专家式的轻描淡写的语气。

    “是殴杀。胸口的伤口几乎没怎么出血。箭恐怕是心脏停跳之后射进去的。之后我们会找医生确定,不过凶手应该先是殴打被害人致死,然后把箭射进尸体的胸口,这么一个次序应该是没错的了……”

    之后让-保罗开始调查的,是椅子前方地板上一个直径二十厘米左右的石球。那石球当然不是天然的,表面有着浅浅的浮雕,形成了不规则的纹样,就像是小孩子的地球仪一样。颜色因年代久远开始发黄,不过材质应该是白大理石吧。让-保罗用手帕慎重地把球稍微滚动了一下,原本接触地面的部分就在侧面露了出来,那里沾满了发黑的血迹。就连我也看得出,毫无疑问,这个石球就是殴杀老人时使用的凶器。

    “凶手敲人的脑袋还用这么奇怪的道具。”让-保罗自语道。

    “让-保罗,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