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璟旭站在黑暗里,听着那两个人的谈话,捏起了手,阴沉又冰冷的风中,飘动过他黑暗的发丝。
愤怒一闪而过,但是祁容音却捕捉到了。
“生气了?”
祁容音坐在屋顶上,瞥了一眼那屋下已经走过去的两个侍从,轻蔑一笑之后抬起眼帘看向顾璟旭,“这两年,你的情绪已经越来越平淡了,很少看你生气。”
顾璟旭的目光动了一下,“是吗?”
他的衣袖抬了一下,然后随着祁容音一起坐了下来,坐在屋檐之上,吹着冰冷的风,“明日,将这两个人调出宫。”
“真生气了?”
祁容音倒是惊讶了,顾璟旭很少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做出行动,今夜倒是变了一些。
顾璟旭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吹着风,发丝遮住他的侧颜,简单的黑衣落在身侧,有一丝孤冷,阴暗了眼眸,他忽而询问,“是不是,他不管怎么努力,都摆脱不了灰暗的过去?”
“只要活着,他的过去,他曾经的阴暗,他的深渊,就永远追着。”
“活在永不见天日的阴影里,永远看不见白日的光。”
想要爬出来,却又在看见光时,被四周的人再次推下去。
不知道是何情绪,顾璟旭垂下了眼帘。
祁容音叹了口气,“所以,他才想死啊,瞧,没有了权利,喊他怪物的人便多了。”
“他一日是怪物,在别人眼里,终生都是怪物。”
祁容音的目光低着,“就算是傅时霆,这座城曾经荣拜的少年将军,在天下太平的时候,也成了大恶的罪人。”
往日奉你如神,只因他们需要镇国的神。
而若不需要了,曾经的神也能被踩入淤泥,如草芥一般,这便是人心人性。
顾璟旭目光一冷,沉声开口,“可他们也期盼天下太平,他们也期待百姓安定。”
他们走过满是血腥的路,无愧于天下百姓。
这些人,又有何种理由去责备。
祁容音笑了,“谁知道呢,当年知道他们期盼四国太平的兵,都死的差不多了。”
顾璟旭暗着眼眸,越想目光越红,猩红眼眸里隐藏愤怒,“真是讽刺。”
“是啊,讽刺。”
又有什么是不讽刺的呢。
“这辈子无人爱他们,所以他们将所有的期待都放在了下辈子。”
即使知道下辈子只是虚妄,但这辈子太苦,苦到没有了任何的希望,又何必强迫自己去活。
老天爷又有何时真的睁过眼呢……
顾璟旭皱着眉,侧了身,看向苏晏之的房间,那两个侍从已经敲门走了进去,毕恭毕敬的跪下侍奉。
人前一面,人后一面,还真是让人恶心。
顾璟旭落下阴沉的眸,“明日一早,清一下皇宫里传流言蜚语之人。”
祁容音笑了,对比顾璟旭的愤怒,他倒是平静,“这就受不住了?那你回南国可有的受了。”
“南国如今可没有多少你的人了。少不了非议。”
“你在北国这么多年,未曾管过南国丝毫,你的死士退出朝堂,南国根基全数在顾璟溪手上,如今谁又想你回去?”
祁容音不得不提醒顾璟旭这几年南国朝局的变化,顾璟溪将南国管理的越好,就对顾璟旭越不利。
“南国人对苏晏之动手,难道不是因为他能缓你体内的暴动之气。”
祁容音抬手,拍了一下顾璟旭的肩,“你如今,在南国人的眼里,也和怪物差不多了。”
顾璟旭嘲讽一笑,眉色落下阴沉,“是啊,都是怪物。”
顾璟旭抬起了自己的手,看了一下自己手腕上被自己割开的伤疤,“说起来,我不就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他们说的也不错。”
一年前,他战平天下,刚回南国宫中不久,便在南国皇宫发病了,或许是因为南国天气闷热,那一次他疯到想要自尽,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血洒了整个宫廷……
动静不小,第二日他有不治之症的消息便传开了,为了避免顾璟溪的过度担心,他动身来了北国,也退出了南国朝局。
或许,他也没管过南国朝局。
但,他没管过,不代表南国的那些大臣可以令立君主。
顾璟旭的目光暗了,眼神里的金色与疯狂的杀意一闪而过,忽然怅然平静开口,“算了,怪物便怪物吧,南国近日不太平,回去教导一下他们。”
“让他们明白,只要我,顾璟旭活着一日,本君,便永是这四国之主,谁,也动摇不了。”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