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瞎子捻着一撮稀疏的胡子,斜目瞟向马福全,“败象已显,回天无力,你今连我徒儿都干不过了,可叹!可叹啊!”
他又扫眼丁有田,毫不掩饰对他的肯定和赞赏。
“怎么可能?”虽说六博和马福全会的象棋有点出入,车只能直行不能后退,但总的来说也是两方博弈,白天他在镇衙看何捕头他们对弈,先观看过一局才挽袖上阵的,连擅长六博的书吏都败给了他,他怎会输给丁有田?
“来来来。”他看简宁上过饺子打屋里出来,便冲她招招手,“你来看看,是和棋还是我输了?”
六博不同于围棋,在大宴国属平民都喜爱的大众游戏,很多庄户人闲时用树枝和小石子,再在地上画个棋盘就能对弈。小孩子也常玩,是老少皆宜的一款游戏。
丁有田和马福全年少时偶尔也凑在一堆玩,有回他被马福全杀得节节败退,原身简秀姑那天正好背着老六从河边洗衣转来,路过时看见丁有田在和人下棋,老六也用小手指着他四哥要过去玩,她便背着老六过去站在丁有田边上。
秀姑当时看了会,突然弯下腰,拿起丁有田用草编成车形状的棋子,往右边移动别住了马福全的马腿,自那后丁有田他们才知道秀姑会下六博,但秀姑自己却一脸茫然。
有段时间,丁有田常带着秀姑,借口去打猪草去拾柴禾,骗过他娘孟氏后领着她偷偷溜去大杀四方,征战村里的小伙伴。秀姑说不清自己为啥会下六博,也不会教他下,可她就是知道该怎么布局,如何落子,还常替他赢别人,连马福全都不是对手,输给了他们好几块豆饼。
那时候,丁有田下棋输了找秀姑替他出头,被人欺负打架输了也回家搬秀姑帮他报仇,村里一帮孩子常笑话他俩,说秀姑是他的小媳妇儿,秀姑对他也是有求必应。
直到有一回,天快落黑了,他带着秀姑在外和人下六博忘了时辰,孟氏发现鸡还没关进窝,秀姑也不见人影,骂骂咧咧地出来找了一圈,最后在村尾找到他们。
他娘孟氏那天一手夹着哇哇大哭的老六,一手揪着秀姑头发将她一路拖回了家,丁有田赤脚在后面跟着追着,一路认错求着他娘饶了秀姑,到家又赖地打滚不让他娘再打秀姑,从那之后秀姑再没跟他一块出去和人下过六博。
但秀姑会下六博,当时村里很多丁有田的小伙伴都知道,马福全自然也知道,他还曾是秀姑的手下败将。所以这会他叫简宁过来帮他掌眼丁有田并不意外,他只是替马福全捏了把汗,担心简宁不理睬他,当众给他难堪。
简宁并没有,无论象棋还是六博她都精通,因为她师父乌阿婆都擅长,她过来瞄了瞄棋盘,这时候的六博还没有楚河汉界之分,两边分别是九条直线和五条横线,象征着九五至尊。
“输了。”说完,她又补了句,“收了先吃饭吧。”
她语气淡淡的,不亲不疏,丁有田放下心来,加之今儿小试牛刀赢了马福全很是开心,打发马小麦和大宝他们分头去叫里正和族长来作陪后,他也帮着张罗摆饭上饺子去了。
“吃了饭继续啊,三局两胜,别赢了一局当过年。”现在的马福全和过去的马福全有个通病,输了棋是定要扯着对方再接着干的,田氏也知道他这个毛病,见自家男人这回输给了丁有田,她笑道:“吃过饭再收拾他,从前他可没赢过你一回,定是你大意了。”
简宁也知道马福全输了棋不会轻易放手,原来在特警队时他常和部队司务长余大海,绰号余大炮的下棋,输了不到夜里十二点不会偃旗息火,赶上节假日司务长没回家两人还常常干通宵。
她估计今晚他会拉着丁有田下到很晚,提前取出几盏节能灯挂在了廊上和灶屋及饭厅里,反正这些东西都有出处,全部落在了她的好徒儿杨瑾瑜头上。
“呀,这什么灯笼,照得跟白日里似的,这么亮?”丁三爷父子还是头回见,不约而同问道。
马福全抢先回道:“马灯,一些郡县里的大户人家都用这个。”
丁三爷父子听了,心下都感叹,丁有田一家这是成了大户人家的节奏啊,跟着这样的主家干活往后自己一家日子也绝不会差,父子三人心里都舒坦极了。
待坐上桌,尝过简宁包的扁食,又品了云山翠后,父子三人心里越发舒坦了。丁三爷当着一桌人的面就吩咐两个儿子,“往后在这个家里眼里有点活,多干点死不了人,瞅人家田氏常氏啥活都帮着干,你俩也给我勤快着点,别只干份内那点子事。一会吃过饭,把院里那鸡窝重新给垒一下。”
鸡窝是丁有田垒的,还是搬过来的第二天随手修整了一下,他那天去给刘瞎子送话本子顺便找他要来几块砖,又找了些石块,仅把坍塌的地方垫了砖,塞了石块。有回半夜下雨,淋得两只鸡直叫唤,害简宁半夜爬起把两只鸡捉去了杂物间。
当初分的这两只鸡都只两斤多点,一公一母,是分家那天老大丁有旺捉来送到他们原先住的偏院里的,简宁还指着它们下蛋孵化小鸡崽呢,一直想着要重新修整鸡窝却一直给忘了。
这会听丁三爷提起,她笑吟吟道:“瞧我这记性,总把这事给忘了,多谢三叔想着,一会少不得辛苦两位兄弟了。”
她又看向丁阳丁健道。
两人均表示这点活捎带把手的事,一点不辛苦,这顿扁食和美酒吃得兄弟俩异常满足。
丁三爷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搁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这都是托老四夫妇的福啊,丁二蛋那老狗真是没福气,放着这样好的儿子儿媳不知道宠着,还亲手把他们给推了出来。
丁二蛋啊丁二蛋,你还真是个眼皮子浅没有福气的狗东西啊!
丁三爷心里正念叨着老丁头,老丁头和孟氏就领着几房儿子儿媳并几个孙子,闯进了院子。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